念斌辩护词,鱿鱼之殇(四)一场生死游戏
更新日期:2014/7/10 15:27:40 本文来源:新浪博客 作者:张燕生 阅读:
三、审讯口供:警察与念斌的一场“生死游戏”
来源链接:http://blog.sina.com.cn/s/blog_52f113450102uwvt.html
关于念斌有罪供述不能成为认定念斌有罪证据的辩护意见,辩护人自2008年至2013年的辩护词中都有非常详细的论述,由于篇幅的限制,在本辩护词中不再重复。
但既然念斌有罪的供述不能成立,为什么他却生动形象地供述了自己“投毒”的过程?这也是那些坚持认为念斌有罪的人的一直拿来说事的借口。为什么无罪的人也会做出有罪的供述?这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为了揭开这些困惑,我在本案开庭之前,曾想召集有关自白心理学的专家对念斌为什么会“招供”进行研讨。但因时间关系没有实现。为了详细了解念斌从不招供到招供的心理变化过程,以及他为什么招供,供述的情节是如何编篡出来的,我曾花了几个整天的时间专门就这些问题与念斌进行详细谈话,仔细询问了他在被审讯期间的心理变化。
预审是一门学问,解读“自白的心理”也是一门学问。我在观看警方对念斌的审讯时,深切感受到警察在预审中的“专业”,对警察而言,他们不过是在和念斌玩一场“游戏”,只有小学二年级文化的念斌,根本不是警察的对手。可怕的只是这场“游戏”太过惨烈,念斌为此差点四次被杀头。
在这里我对念斌的口供做以下力所能及地分析,我希望并相信一定会有自白心理学家对念斌的有罪供述做出更好的解读。
念斌的有罪供述共分为以下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皮肉之苦与绝望
这个阶段从2006年8月7日下午念斌被抓进平潭县公安局开始,8月8日凌晨3点咬舌之后。
在这个阶段,念斌刚刚被抓,他坚持自己没有投毒,对警察的威逼并没有屈服,他一直在大声申辩自己无罪。在审讯室,大队长游经飞告诉念斌:“我说是你就是你,错抓不错放!”他让念斌承认从水壶里投毒,念斌不肯,警察翁其峰便将念斌拉出去,在另一间审讯室把念斌吊起来,两脚只能踮脚着地,用书本垫在念斌的两侧肋骨和胃的部位,重锤砸书,念斌被震得五脏六腑疼痛,痛不欲生,此种刑讯手段可以造成人体严重的内伤,却在表皮留不下痕迹。我们后来在贵阳小河案的黎庆洪身上看到了这种刑讯逼供手段。念斌比黎庆洪还多受了一种刑讯,就是警察用手在念斌的两个肋骨之间摸到缝隙,用一个薄竹板猛插这肋间的缝隙,据念斌介绍,这种折磨比用棍棒殴打身上还要难以忍受很多倍。疼痛令念斌无法忍受,因为手脚被固定住无法反抗,他便狠狠的咬自己舌头进行反抗,警察这才把他放下来,这就是平潭警方审讯念斌时有名的“思想教育工作”。
皮肉之苦没有征服念斌。但“我说是你就是你”,你进来就别想出去的威胁让念斌产生了绝望,刑讯逼供让念斌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一时的疼痛可以忍受,但绝望才是对念斌最大的打击。
在这个阶段,念斌孤立无援,看不到希望,他说的都是真话,但却得不到警察的认同,反而还会因次遭到肉体上打击和精神上的折磨,念斌内心的挫败感、焦虑占上风。挫败感、疼痛与绝望,尤其是后者,是念斌在其后被迫接受按照警方的要求去招供的重要因素。
第二阶段:亲情匕首与交换
该阶段从念斌咬舌之后,到预审录像1 开头的10分55秒的“断点”之前,及在“断点”停止后录像中断的两个小时内。
在这个阶段,念斌因咬舌反抗被从吊着的窗户上放下,带进审讯室被锁在老虎凳上继续接受审讯。警察接下来便用“把你老婆抓来一起冤枉”来威胁念斌。皮肉之苦并没有征服念斌,自己承受多大的苦都可以忍受,但想到“自己的家庭是一个不幸的家庭,两个哥哥因癌症刚刚去世,留下了几个孩子,母亲也身患癌症晚期需要人照顾,父亲年纪已大,自己的儿子才四岁,如果老婆也被抓进去,自己的这个家就没人照顾了,尤其是儿子跟妈妈比较亲,如果老婆也被抓进来,儿子就没有人管了。再想到自己是一个男人,这种皮肉之苦都无法忍受,老婆被抓进来她就更无法忍受了”。
家庭、亲情、孩子是警察直接刺进念斌心脏的匕首。“在当时,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坚持不认罪,老婆抓来一起冤枉,孩子老人没人管,全家一块遭殃。第二条路,是按照警察所说承认自己投毒,多大苦自己一人承担,换取全家的平安。”念斌说:“真正动摇我的是自己的亲人,是病重的母亲、年幼的儿子和相爱的老婆,殴打没有征服我,但殴打让我体会了疼痛,我不希望自己的老婆也来承受这份苦难。”
“我说你不要抓我老婆,我按你说的去做。”就这样,念斌选择了牺牲自己,保全家庭。警察用不抓念斌老婆,换取了念斌被迫招供。
这个阶段的录像只有10分55秒,警察承认从这个断点开始,审讯录像中断了2个小时。这录像中断的两个小时,主要是警察给念斌指引“作案过程”:
“……我一直坐在摄像机前的椅子上,翁其峰站在我的对面让我承认,他说:你就投了一点鼠药,也不是想害死她,只承认让她肚子疼就行了。我说,你让我承认投毒,可是我家又没有老鼠药,他说,你先去买烟,然后到小商品市场那边卖包那边摆摊的地方去买鼠药,翁其峰说的小商品市场有卖鼠药的,全平潭县都知道,所以他一说,我就知道了,他拿出一小包鼠药让我看(注:这包鼠药是与念斌同时在刑警队接受审讯的另一个刘姓卖鼠药老人的),还告诉我鼠药和蟑螂药的价格,当时身上的伤一直在刺痛,我同意这么去说,翁其峰告诉我,你承认毒是从水壶嘴投进去的,其他情节自己编。”
从审讯录像10分56秒开始,念斌开始“招供”,仔细看录像,念斌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我问念斌,你当时为什么哭了?念斌说:“不是自己干的,却违心承认,当时心里非常难受就哭了”。
第三阶段:完善口供与“你老婆”
该阶段从预审录像1 10分56秒处开始,至整个预审结束。通过系统的预审,念斌的口供从不知到知道,从说不准到得说准逐步完善起来,平潭县公安局拿到了念斌有罪的系统口供。
【在关键情节上提示、帮助编造】
因念斌并没有实施犯罪,没有购买鼠药,也没有在自己店铺里用矿泉水瓶调制鼠药,更没有深夜潜入丁云虾厨房投毒,所以,他虽然在总体上“承认”了“投毒”,但在“投毒”的具体过程和许多细节上仍说不清,所以,从审讯录像可以看到有大量的警察“提示”的痕迹,甚至有些话念斌根本没说,却被“详细”记录在案。
例1,
警察:你下老鼠药是准备毒谁
念斌:我只是放在水里
警察:是平时喝的水吧
念斌:不是,是用来洗的水
警察:是用来洗锅的?
念斌:我不知道
警察:那你就投进去了?
警察2:是水瓢还是什么锅?
念斌:是有手柄的锅
警察:是提的那种锅?
警察3:是煤炉上压的那个,是吧
念斌:嗯。
……
警察:那个装水的壶是铁的还是什么?
念斌:铁的
警察:是铝铁还是什么?是铝的吧?
念斌:嗯。
……
警察:提壶的手柄是什么颜色
念斌:不知道
警察:啊?
念斌:没注意
警察:怎么会说没注意?
警察2:水壶是那种有壶嘴的是吧
念斌:提起来
警察:那水壶是铁的还是铝的?
念斌:铝的
警察:是铝的。
这些内容非常明显是在二选一的指供下完善的。而这部分内容在审讯笔录中被记录成另外一番模样:“我走到丁云虾灶台前面,面对灶台右侧有一只煤炉,煤炉上放一只铝制的提壶,壶里有水,我就把矿泉水瓶中的混合过的药水倒进去”。仔细查找,这个书面的笔录内容在录像中根本没有。
例2,
警察:摆地摊,摆在那里?具体位置
念斌:在卖包的边上(警察事先已经告诉念斌在卖包的旁边)
警察:在哪个方向卖包?
念斌:小商品市场走出来,卖包的地方
警察:小商品市场走出来往左还是往右
念斌:往车站方向
警察:到哪个位置
念斌:就到半路那里
警察:是路南还是路北
……
警察:老鼠药是摆在路的南边还是北边?
念斌:往这样走
警察:你回忆一下,南边……
念斌:往车站走
警察:等于说往小商品市场这边?
……
警察:南边,是路的南边
念斌:嗯
……
警察:是路南还是路北,直直上去那条街,是靠南边还是靠北边?
念斌:这边
警察:靠南边,是吧?
这些口供在审讯笔录中被记录成:“我看见路边,是在路南边有个50多岁的老头在摆地摊卖鼠药……”。
例3,
警察:老人有多少岁?
念斌:有四、五十岁
警察:啊?
念斌:有五十岁。
……
警察:卖鼠药的老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念斌:男的
警察:男的,你说五、五,有多少岁啊?
念斌:五、六十岁
警察:五六十岁是吧
念斌:嗯。
……
卖鼠药老人的年龄,到第二天8月9日晚上,审讯笔录就完善成“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年龄60岁左右,是平潭人……”。
【用“你老婆”做鞭子,随时敲打念斌】
念斌承认犯罪并不是真心的,而是被迫,所以,为了让念斌老老实实的交代,警察利用念斌害怕自己的老婆被抓这个心理特点,不断用“你老婆……”提醒念斌老实交代。“你老婆”就像警察手里的小鞭子,随时抽打着念斌,提醒和暗示他如果不按要求做,后果你自己知道。
例如:“你有跟你老婆说起这事吗?”“下老鼠药过程跟你老婆说过吗?”“你老婆不知道是吗?”“你老婆来上班怎么会不知道?”“你老婆在哪里?”“你老婆会开这个抽屉吗”……
短短的几个小时审讯,念斌的老婆被一次又一次的提起。
【缩小认罪后果,让念斌“安心”认罪】
虽然念斌文化不高,但投毒致人死亡这样严重后果可能会被判处死刑的后果他是知道的,任何一个没有作案的人,承认这么严重的“罪行”都会有很多顾虑。即使念斌已经答应以自己“认罪”来救老婆,严重的后果依然会阻止念斌顺畅的“认罪”。警察用“夸大”抓捕念斌的老婆来威胁念斌,同时,他们还有意“缩小”念斌认罪后可能产生的死刑后果,让念斌“安心”认罪。
例1:
念斌:这死刑是一定的,我也没想活着出去
警察:这也不一定
警察2:法律知识我们跟你讲过了
警察3:法律知识我们比你精通,话就是这个意思,你不是故意让这一家人四,这也是你不小心造成的,是不是啊?
例2:
念斌:大概是死刑吗
警察:这一点你不要去想啊,……政策规定允许可以给从轻的,我们给你从轻,这一点你放心,思想不要有包袱
例3:
念斌:按我这种交代会判几年啊?
警察:几年不好说,要经过法庭、律师辩护
念斌:大概是死刑吗?
警察:那不一定,这不一定会死刑,因为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造成的结果是不好的,但真真正正讲,你目的只是想,他妈的你抢我客人,是不是?你这样,我要让你肚子痛,让你拉一下,你也不那么狠心的人,你说是不是这样?你要是狠心,一整包都倒进去了……
【对招供给予鼓励】
与念斌不供时警察恶劣的态度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在这个阶段,警察对念斌的态度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他们会主动提出让念斌喝水,说一些表示“同情”的话。这让念斌在此前因警察“逼供”的恶劣态度在其心理和思想上形成的巨大压力开始缓解。念斌只要按照他们的意思去表达,就能得到鼓励和认同。这些也是促使念斌“顺从”地招供的因素。
通过预审获取念斌的口供、完善口供、固定口供,最后作为追诉其犯罪的呈堂证据,这是口供的使命,也是预审的重要任务。
但念斌并不懂这些,他不知道警察想要什么,所以,他按照警察的意思说完一遍之后,就认为自己已经说完了,便开始不断要求要“见领导”。念斌告诉我,他想见领导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告诉上级领导我是冤枉的,希望上级领导能纠正错误,一个是自己可能被判处死刑,面临与自己爱的人生离死别,他很想最后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和老婆。所以,在审讯的后期,频繁出现念斌要求见“领导”、要求见“老婆、孩子”的画面。
警察与念斌的想法不同,预审任务远未完成,警察必须让念斌反复重复已经承认的投毒案情,才能固定口供。为了让念斌继续老实交代,他们利用念斌急切想见领导、见儿子、老婆的心情,一边安抚念斌,一边与念斌玩了一场游戏:角色中,警察是不知情者,念斌向警察透露并招认自己向丁云虾家的水壶里投毒的秘密,警察不信,认为念斌是在骗他们,便厉声呵斥念斌不能说假话!念斌则生怕警察不信,使劲辩白自己说的(投毒犯罪)都是真的。
这是一场“生死游戏”,无知的念斌在老道的警察面前完全入戏,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些“真情表演”将被摄像机摄入镜头,刻成光盘送到法院,成为他被四次杀头的“王牌证据”。
一直到现在,不知情的人们看了念斌招供录像,依然还会相信念斌所招供的投毒行为都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他怎么会不断申辩自己说的就是真的呢?念斌在录像里哭了,哭得那么伤心,他真的是因为杀害了两个无辜的孩子而悔恨哭泣吗?
让我们看看警察是怎样和念斌玩的这场“游戏”:
【游戏开头】
(念斌在经过痛苦的抉择后,选择了牺牲自己,保全家庭。因此,他努力配合公安招认自己投毒。念斌并不知道预审口供需要反复、系统的完成,以为自己承认了就算完事了,所以,他说过一遍之后,便开始要求见领导:)
念斌:领导没有进来吗
警察:领导等下会进来,你放心,我们先把笔录做了会进来,某某也到门口了
念斌:领导没进来吗
警察:领导会进来,你笔录先做,你笔录做了,他们马上会进来,这你放心,我们这些人一言九鼎,你听得懂吗?我们讲话都是一言九鼎
念斌:我主要是提个要求
警察:你提要求要等领导进来,有什么要求可以跟他去说,好不好?啊?我们这些人做事不会去骗你,你听得懂吗,我们绝对不会说谎话,你放心
……
(警察安慰念斌,你做完笔录,领导就会来。为了见领导,念斌配合警察又把购买鼠药、在自己店铺货架上投放鼠药、水壶特征等内容重新完善一遍。)
【游戏中间】
念斌:领导,我有个要求可以吗(念斌想提见自己家人)?
警察:可以,你先把这些(笔录)做了,到时候我们会专门针对你研究这事,啊?专门会为你研究这个事情。
(接下来,念斌继续接受审讯。警察的态度让念斌对自己向“上级领导”反映冤屈已经失望,但生离死别一直在念斌心头,他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见见自己的老婆。所以没说几句,念斌又开始要求(给老婆)打电话:)
念斌:电话能借我打一下好吗?
警察:电话现在不能打
警察2:等我们安排好不好?现在不能打
念斌:我都已经坦白了,都说了
警察:你都已经说了,打电话的事情,具体还要向领导请示,听懂吗?我们没有这权力……
念斌:大概是死刑吗?……能不能安排让我跟家里人见面可以吗?
警察:啊?
念斌:安排我跟家里人见面
警察:你拿的是2条云烟1条芙蓉王是吗?……
念斌:我笔录做完后,送我到那里?
警察:去哪,等下看看
念斌:那领导什么时候会进来?
警察:等领导进来你再问他
(警察继续审讯,念斌只好继续“招供”。)
【游戏中间2】
念斌:大概是死刑吗?
警察:这一点你不要去想,你现在要配合我们把事情弄清楚,政策允许可以从轻的,我们给你从轻
念斌:领导,主要是我跟你商量个事
警察:说
念斌:我儿子……
警察:(立刻打断)这事情还没解决,等下慢慢说
(此时念斌已经非常急切想见家人,无心答话。)
念斌:我老婆能上来看我的话,叫我老婆把我儿子的相片带来
警察:相片可以,你现在不要去考虑这些,先配合我们把这些事情落实调查清楚了,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念斌:(急于见老婆)我自己做错了事情,我应该会被枪毙,这事情都这样了,我妈身体不好,你们借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婆,叫我老婆照顾好我爸、我妈,我儿子,马上帮办一下
警察:这事情我们会落实,你放心
念斌:我要看我父母、我小孩的照片,我被毙了就看不到了
警察:你现在不要去想这些啊
念斌:我就是想看看我父母的相片,我只想看看照片
(念斌想见家人已经非常着急)
警察:听得懂吗?你现在要想着配合我们!
念斌:我绝对会配合,我都说了
警察:你说的那些都是不是事实?
念斌:是事实
警察:肯定是事实吗?
念斌:我已经说出来了,没必要再去隐瞒
警察:那你再把那天的整个过程再说一遍
警察2:你再说一遍
警察:好不好,从那天到城关买鼠药开始,整个过程再给说一遍我们听,好不好?你就再配合一下,你说,你自己说
(念斌只好又从顾客买香烟开始,一直到“投毒”后回家完整交代一遍,这个过程又用了很长时间)
念斌:我想到这一定是死刑……麻烦你们借我个手机,我老婆电话你们知道吧,打个电话给我老婆,要我儿子和我父母的照片
警察:我跟你说你,你不要这么激动,因为这些你都会见到,到时候都会见到你的亲戚朋友的,你听懂了吗?我们这些人说了也不算数,我们就是把案件事实调查清楚,你也要配合我们调查
念斌:能不能打个电话跟我老婆说几句好吗
警察:现在暂时不行,等我们把事情落实清楚,落实清楚好吗,你放心,好不好
念斌:请问一下领导能否安排我老婆与我儿子过来见个面可以吗?
警察:见面?要领导同意,我们要请示领导
【游戏后面】
接着:
念斌:你今晚给我打个电话好吧,你们帮我送回家跟家人见面一下,叫领导帮我跟家人安排给见一面吧
警察:那可以,我们会跟领导去说,但是你所说的会不会是属实的?
念斌:绝对属实的,我都已经说了,再去狡辩已没有意思了
警察:要真是属实的,我们还要落实,这些要求我们还要跟领导请示一下,我估计领导会同意的,是吧,你合情合理的要求,我们领导也会同意的,是吧
(警察再次吊起念斌想见家人的胃口,并表示这个要求领导会是同意的,但必须是“属实的”。接下来,“领导”出场了:)
念斌:哦,领导来了
领导(大队长游经飞):(态度恶劣地)念斌!你什么意思?你有的东西没有说完是不是?没有说清楚啊!
念斌:我已经凭实说了
领导:没有这么回事!啊?(态度更加恶劣地)有的东西你没有说清楚,是不是?
念斌:我再去隐瞒没意思了
领导:没有这回事啊!我们心里已经有数了
念斌:我现在再狡辩有意思吗?
领导:有的环节不是这样啊?你没有说清楚
念斌:我都已经说出全部了
领导:没这回事!你说的有些不属实的,比如“药(毒药)放在哪里了?给我说清楚!
念斌:啊?
领导;当时药(毒药)在哪?放在哪?剩下的药(毒药)在哪?你必须如实说!
念斌:我都已经如实说了
领导:你想瞒我们是隐瞒不了的,……那卖老鼠药的还会认吗?
念斌:想一下应该会认得
领导:……,你把老鼠药倒在哪?给我说清楚,到底放在云虾家那里?
念斌:锅锅(水壶)
领导:(大声吼)没这回事!你给我记清楚了,是不是放在这水壶里
念斌:是事实
领导:你要给我记清楚了,现在是讲科学的,不是以前那样乱讲的
念斌:领导你听我说,我都说出来了何必再去隐瞒
领导:有的东西怕你记错的
念斌:事实是我把老鼠药投在她家锅锅,锅锅是煮的锅锅,我都如实说了,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现在走到这一步很后悔
领导:那你告诉我老鼠药什么样子
(接下来,警察又让念斌把投毒主要内容说了一遍,念斌顺从的说了)
念斌:我有个要求,跟领导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领导说,我家里……
领导:(马上打断)这是法律,……你必须如实跟我们这些人说清楚
念斌:我已如实说了
领导:你不要再解释了,提两个问题:卖鼠药的老头会认识吗?……
(念斌为了见家人,又把“买鼠药”的过程谈了一遍)
念斌:我都已经说了……,能否安排我跟我老婆、孩子见上一面,好吗?
领导:这件事等给我做清楚后再安排,好不好,只要能做的到,我们都可以做,听懂了吗
念斌:在我还没有送看守所之前,能否安排跟我老婆、孩子见一面?
领导:可以啊,但要看你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我现在再提两个问题……,我一直认为,你在说假话,我老游敢提这个问题都是有根据的
念斌:我放在那(把鼠药投进去),那肯定的,百分百的
领导:你听得懂吗?
念斌:放(投)在那就是那,我都已经说了老鼠药放(投)在那,你们又说没有放在那里
警察:药(毒药)到底投在哪里?
念斌:药投在那,我可以说,百分百,把药投在水壶里,百分百
警察:百分百吗
念斌:有投毒,放在那,我一五一十说了,我不会骗你们
……
【游戏后面2】
念斌:领导我拜托你一件事,麻烦给我打个电话,拿相片
警察:可以,你放心,我们这些人答应你的,都会去落实,我实话跟你说,敢跟你兑现的都跟你兑现,是吧,通知你家属也是应该的
念斌:跟领导讲安排拿相片,叫我老婆上来拿给我,好不好
警察:拿你爸你妈你老婆和你孩子的照片,是不是
警察:这一点没问题,要看你态度喽
念斌:……我已经说了,叫领导满足我这个要求,跟我儿子和父母见上一面,我都已经说了
警察:这要求也不过分
念斌:我主要是交代我儿子要带好,我儿子要好好培养长大,交代领导帮我转告,我儿子要帮我看好。……我妈怕活不长了,我想见我父母一面(说到这里,念斌非常伤心地哭了)
(说到这里,念斌非常伤心的哭了。但平潭县公安局却说念斌这个时候哭了,是“因杀害了两个孩子而悔恨地哭了”)
【游戏尾声】
(念斌还在苦苦哀求)
念斌:我要求见我老婆一面,我交代些事,主要是交代照顾好我儿子
……
念斌: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婆,早一点去拿相片,要是家里没有就去照一张,拜托了
……
念斌:我现在也是最后的这个要求,最后的要求,相片给我,相片
……
念斌:领导拜托了,……拜托!
念斌:我只想拜托你……
(念斌在写满自己“真实”招供的笔录上签字画押,他还在那里不停地哀求着,想见见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但游戏已经结束了。)
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对警察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小手法、小把戏。但对念斌来说,这场游戏,无异于一场“杀人”游戏!
尊敬的审判长、合议庭成员、审判委员会的委员们:
念斌案,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冤案。如果是一只猫、一只狗卡在管道里,都会有好心人去营救,但念斌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死牢里喊冤喊了八年,案件中的重大疑点在很多年前就早已暴露出来,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早应宣告无罪,而我们的司法良知却不知去向,对生命的冤屈竟然如此地冷漠,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次又一次地给这个无辜的人处以极刑。
今天,念斌能否在这第八次的审理中感受到公义的阳光,是考验我们司法是否失灵的试金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如果广大人民群众在法院的判决中感受不到公平正义,司法的公信力将会丧失殆尽。
本案的事实雄辩证实,念斌无罪的证据已经铁证如山!
请打开死牢的大门,让念斌在阳光的照耀下走向自由。
上一篇:念斌案第二审辩护词(三)
下一篇:念斌无罪释放
- 死磕律师2014.07.25
- 以刑事申诉、涉黑辩护、职务犯罪2020.04.25
- 以刑事申诉、涉黑辩护、职务犯罪2020.04.25
- 以刑事申诉、涉黑辩护、职务犯罪2020.04.25
- 以刑事申诉、涉黑辩护、职务犯罪2020.04.25
- 伍雷:刑辩的艰辛(五)2020.04.25
- 伍雷:刑辩的艰辛(四)2020.04.25
- 伍雷:刑辩的艰辛(三)2020.04.25
- 伍雷:刑辩的艰辛(二)2020.04.25
- 伍雷:刑辩的艰辛(一)2020.04.25
友情链接: 冤獄平反協會 | The Innocence Project | University of Bristol Innocence Project | Innocence Network UK | California Innocence Project | 蒙冤者援助计划 | 无辜者计划 | 冤弱法律援助中心 | 江平 | 徐昕 | 伍雷 | 律师维权网 | 微进律师网 | 中国公益诉讼 | 中国民商法律网 | 中外民商裁判 | 正义网 | 最高法 | 全国人大 | 司法部 | 司改会 | 苏源刑事辩护 | 炎黄春秋 | 共识网 | 爱思想 | 观察者网 | 武大公益法中心 | 洗冤网官微 |